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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

【顾顺罗星】往事可忆不可追4

红叶也没被秋瑟斩落多久,叶片便蜷曲身体,背拥薄霜。

狙击室内练习场人很少,暖气很足,在这里训练的人,哪怕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也免不了身体里的那股焦躁烧灼起源源不断的热量牟足劲儿直往胸口撞。

“啧,”军绿色外套被丢在一旁,顾顺揪起T恤的领口蹭掉下巴的汗,痒痒的,还有点麻,他刚心算了成绩,与之前相比较,让他有点头痛,“手感差了啊。”

休息时间来练习的人都是叫了伴的,能重点针对薄弱环节持续性练习不说,还顺道把呼吸同步的项目也给巩固巩固。他们都是有着极高单兵素质的狙击手,可在战场之上,以完成任务作为基础标准,搭档和战友的默契,不容忽略。

顾顺往四周瞅了一圈,摸摸鼻子,压下想打喷嚏的欲望,不由得在心里骂起罗星来,都怪你,都是你不好,偏偏独训,不和我来训练。要是咱下次成绩滑了,老子背一半锅,另一半得归你。

罗星可不知道顾顺又在心里念叨他,反倒是顾顺,一枪跟一骂竟有些起劲儿,额头的汗水起了身,沿着宛如利刀雕琢的分明棱角滑下,走出条清晰带光的线路,行至下巴又紧紧黏住,终于等到它酝酿了精神,随着喉结一瞬抖动,“啪”!击打锁骨撞出轻微低吟,只顾顺本人有所知晓。

出乎意料,新一把的精准度高了上次许多,顾顺不敢草率,回忆着刚才握枪时身体的紧绷度还有呼吸频率,迅速比对分析起来。

嗯,好像是沿用和罗星一起练习时的状态,比较稳定啊。

顾顺望着靶子上的红心,若有所思。每当靶子出现,罗星对上瞄准镜的时候,他眼里就只有那一颗颗、一点点的红心,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就好像即便身后呼啸着枪鸣或炮火也懒得管,弹药就在他头顶爆炸火光笼罩了包括他在内的整片领域也无所谓。

罗星对胜利执着,对责任坚决,唯独对靶心,顾顺摸不准,想也就一念相隔,或成魔,或成佛。

可当罗星端着枪,那仿若天地万物骤然无声,星河宇宙尽数停留,孤身与枪相容,浑然一体的模样,让顾顺在往后很多年里,在很多个心有缺漏的瞬间,伴随着胸口心脏的跳动,喷薄出坚韧的声响。

顾顺曾听一位导师这样提过罗星,语气里满满震动与欣赏。

罗星,他自己就是枪啊。

顾顺也深以为然,可他不想当枪,只想当个持枪人。

战场上,枪需要持枪人,持枪人,需要枪。

狙击室最后空了,顾顺就单穿着T恤,抱着外套,走出了训练场。冬天的风像开了刃的刀,恨不得在人皮肤上开下一道又一道血红的伤口。一热又一凉,恐怕得中招。顾顺不傻,抖开外套穿了起来。

他打算回去问问罗星单训的地点,毕竟也是搭档了,藏着掖着,影响成绩,对,影响成绩。当他走到狙击野外区的时候,突然觉得,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野外区含混着泥沙,有的粗粝,有的细小,即便是人穿着挺厚的衣服,但凡是亲密接触了,那就躲不过一个字——扎。

罗星就趴在那里,端着枪,一击又一击。

“兄弟,这样的好地方,你就自己享受了?”顾顺闷闷开口,走到距离罗星几步远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说实话,罗星拿着枪的时候,他不敢贸然靠近。

那是个与平时相处起来完全不同的罗星,你看面部线条都一样的,却更加冷峻,你看眼睛大小没变,却锐利难挡,映星披光,你听声音也还是他的吧,但你连怼他的话都生生憋下去了。

“顾顺,安静。仔细听风声。”

在与枪融为一体之前,罗星也是个优质的持枪人,无可挑剔。

顾顺没再说话,也附身趴了下去,他得知道枪在想什么,才能更好的成为持枪人吧。然后,明天再来的时候,他也得申请把枪,给带来,不然,怎么练习?

 

一连几天,罗星和顾顺都在野外区进行着双人特训。

那天下了雪,也没多久,他们军绿色的外套都染了白。

雪花粘在睫毛上,一点点融化掉,一点点打湿睫毛。

可透过瞄准镜的视线,照旧将靶心看得清清楚楚。

“罗星,你这样练习,有多久了?”

“从我想作为蛟龙的枪上战场开始。”

顾顺不语,蛟龙啊,他也想去。作为,持枪人。

这场雪陆陆续续,下了得有半个月。

当雪终于打算停下来,放眼整个连区,几乎没有哪里不曾被白侵袭。

但紧跟着的,是春节。

破天荒的,他们在那天,喝到了酒。

顾顺浪完回到宿舍的时候,罗星正在桌前快速写着什么。

他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却扛不住喝了酒稍微有点小开心这样莫名其妙的借口,把脑袋卡到罗星的肩上,声音微哑。

“这什么呀?”

罗星肩膀一抬,顶开顾顺的脑袋,把面前那本笔记递给顾顺,捂着嘴轻咳。

“过年也没什么好送的,但我想,你会需要它。”

顾顺翻了几页,那字体挺拔俊秀,却远不比内容打眼,他想调笑几句,却碍于喉咙酸胀,只草草回了俩字——“谢啦。”

 

后来,顾顺临时调到蛟一出任务,坐临沂舰返回。

那天海风可大了,顾顺披了件外套,一个人坐甲板上吹风。

快中午的时候,李懂跑来喊他,却在他起身时瞪圆俩大眼。

“顾顺,你拿罗星的狙击笔记干嘛?”

那是本破旧到很难看出原样的本子,页角向外刺啦着,不知道被翻看过多少次,封皮倒是厚实,可沾了血,干涸后就糊在上面几个字上,发暗发黑,隐约看出有“狙击”二字。

顾顺将本子塞进怀里,仿佛又回到那个在春节喝了酒的夜晚,喉咙发疼,但至少能说出四个字来了。

“这是,我的。”

他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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